特殊的约会地点

华容县人民检察院　夏顺娥　张吟丰　历玉换　成崔巍　伍飞　周程　胡莎

“你和方丽约会为什么会选择建筑工地？”当我把这个问题再次抛出的时候，犯罪嫌疑人左华祥顿时语塞，无从辩解，最终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去年，我接到一起诈骗犯罪案件，犯罪嫌疑人左华祥和吴来堂为了骗钱偿还债务，谎称自己是某建筑工地的承建商和股东，在骗取被害人方丽和刘芬（均为化名）的信任后，与其“谈恋爱”，再以工程出现特殊情况急需周转资金的名义向被害人骗取钱财。两人分别在临湘市和华容县作案两次，骗取现金9万元。

案发后，刘芬向当地公安机关报案，并提交了吴来堂与其交往的一系列证据。在铁证面前，吴来堂承认了犯罪事实，还供出了同伙左华祥参与犯罪。

2017年3月22日，公安机关将出逃的左华祥抓获。但在审讯时，左华祥拒不认罪，再三重申自己只是去华容县和临湘市做生意，在舞厅偶遇方丽产生了感情，并没有诈骗女方任何钱财。

虽然方丽陈述的被骗经过与吴来堂供述的实施诈骗方式高度一致，只是地点换成了临湘市，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显示方丽被骗取了5万元。案件的办理陷入僵局。

那是周五的下午，我把自己埋在案卷堆里，一遍遍地查找当事人的问话笔录。到了下班的时间，同事小胡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跟我说：“夏姐，我先走啦，跟女朋友约好了看电影呢。”

“你们周末约会就是看看电影呀？还有别的好玩的地方么？”我正打趣他，突然灵光一闪，“有办法了”。

小胡不解，我于是指着案卷上方丽的笔录解释道：如果左华祥和方丽真的是正常恋爱，他们又没有购房的打算，怎么会去建筑工地呢？所以，可以从这个疑点来对左华祥深挖。

于是，在接下来对左华祥的讯问中，我改变了方法，从认同他与方丽的恋爱关系切入话题，讯问他们相恋的过程：“你们在交往的过程中，在临湘都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呢？”左华祥得意洋洋地回答：“除了开房，还去了舞厅和建筑工地。”这时，我话锋一转：“你们是约会，又不是要买房，为什么要去建筑工地？”已经放下防备心理的左华祥沉默了，便出现了文中开头的一幕。

接下来，左华祥和吴来堂供述了诈骗的经过。原来，为偿还赌债和高利贷，两人合谋诈骗，谁先取得被害人的信任，便以谁为主进行诈骗，另一个人配合。两人来到一家舞厅，吴来堂编造了陈姓的假名字，以当地某建筑工地股东的假身份认识了刘芬。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后，吴来堂邀请刘芬到该工地查看，左华祥则扮演工地老总以骗取刘芬的信任。左华祥则来到临湘市某舞厅，继续物色诈骗对象，以同样手段与方丽确定了恋爱关系。随后，左华祥假称工地急需200万元资金周转，各方筹集资金后还差10万元，请方丽帮忙。拿到方丽借给他的5万元后，左华祥就立刻消失不见。身在华容县的吴来堂也假称工地急需300万元资金周转，请刘芬帮忙。刘芬借出4万元后，吴来堂也消失了。

2017年底，法院以诈骗罪分别判处左华祥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判处吴来堂有期徒刑三年。

看到判决书的那一刹那，我深深体会到，作为一个合格的检察官，除了公平公正，还要有随时发现蛛丝马迹的洞察能力。

（口述/华容县人民检察院　夏顺娥）

新的突破口

长沙县人民检察院　唐志宇　张吟丰　历玉换　成崔巍　伍飞　周程　胡莎

“存疑不捕？共犯没有到案？证据链条断裂？主观故意无法佐证？……”

接到满满一箱子的案卷，初看起诉意见书时，我就对这起17人涉嫌虚开发票案中的犯罪嫌疑人赵某印象深刻。这是一伙盘踞在长沙，专门从事虚开发票的松散团伙，尚未形成固定的组织结构，而是通过互通有无、各自发展的方式经营着自己的犯罪生意。赵某就是其中的一环。

赵某兼具会计专业学历和财务公司工作经验，在从业过程中认识了一群“发票贩子”并与他们达成合议，由赵某负责虚假注册公司完成税务登记，再利用公司领取增值税普通发票给“发票贩子”，由“发票贩子”负责对外虚开，赵某根据发票的票面金额向“发票贩子”收取一定比例的手续费以牟利。2015年3月至2017年，赵某以冒用他人身份信息等方式，在长沙县先后成立11家公司，通过这些公司领取增值税普通发票对外虚开，获利2万余元。

公安机关以涉嫌虚开发票罪将赵某移送审查起诉，但赵某的同伙却未到案，赵某与他人共同虚开发票的事实不清，关键证据缺失，这也是当初我院对赵某涉嫌虚开发票罪作出存疑不捕决定的缘由。

经过两次退回补充侦查，逃匿的共犯迟迟到不了案。坐等证据让我辗转难眠，随着审查起诉期限的临近，对于指控赵某涉嫌虚开发票罪我失去了信心，心中闪过可能要存疑不诉的念头。

但面对造成了如此恶劣影响的犯罪行为，不枉更要不纵方能彰显法律的公平正义。“当觉得案子办不下去时，就静下心看案卷读法律条文，突破口就在事实与法律的交汇处。”我想起了初入公诉时科长告诉我的话，于是我拿起刑法一条一条地翻看起来。

刹那间，我发现了案件的新方向：赵某领取发票出售给“发票贩子”的证据是完全可以调取的啊。根据这一思路，我重新扎进案子中梳理现有证据，一项项比对已有证据和需补证据，发现适用该罪名的关键证据都基本到位。

为了使证据锁链更完整牢固，我又与侦查人员取得联系，调取了赵某注册的11家公司名下领取的每张发票的具体情况和赵某的银行流水，查证到了其中票面价值共计6000余万元的发票的最终去向。通过一系列的取证和论证，赵某涉嫌非法出售发票罪已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达到了起诉标准。今年3月30日，我院以涉嫌非法出售发票罪依法对赵某提起公诉。

作为公诉人，法律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只有熟透了每类犯罪每个罪名，才能做到精准指控，对犯罪不枉不纵，维护法律的公平正义。

（口述/长沙县人民检察院　唐志宇）

坚持不懈

武冈市人民检察院　段祥斌　张吟丰　历玉换　成崔巍　伍飞　周程　胡莎

查看暂予监外执行人员相关资料

今年1月，我和监所检察科两名干警到武冈市邓元泰镇司法所对社区矫正人员集中学习和公益劳动情况进行监督。

活动期间，有人向我们反映：“李某没有再次怀孕，暂予监外执行情形消失，且刑期未满，却没有收监执行刑罚。”原来，李某伙同10余人多次利用迷信，假称被害人家人将有大祸，诱骗留守老人、留守妇女进行“作法”“消灾”，趁机以冥钱将人民币掉包，盗窃钱财。其中，李某参加作案18次，涉案金额达10万余元。2017年初，李某被法院以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由于判决时李某处在妊娠期，法院决定对其暂予监外执行。

初步了解相关信息后，我们立即到司法所调取社区矫正执法档案；及时找李某进行谈话；到公安机关和相关医院调取户口登记卡、医学出生证明等书证，核查李某的生育情况。

为确认李某暂予监外执行的情形是否真正消失，3月7日，我们来到全市唯一一家具有医学检查资质的医院，准备委托其对李某是否再次妊娠进行检查。但医院一听说是要对收监执行的刑事罪犯进行妊娠检查，顾虑重重：家属会不会迁怒医院？医院会不会惹下麻烦、引发矛盾？尽管我们多方努力、耐心解说，医院方面迟迟没有给出明确答复。这就使对李某的妊娠检查无法顺利进行，工作陷入停滞状态。

“法律监督容不得半点马虎，办案质量在任何时候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红线。”在向检察长范赞科汇报该案时，他的一席话点醒了我们。于是，我们克服畏难情绪，和检察长多次与司法局工作人员找到该医院的主要负责人，耐心解释《暂予监外执行规定》的条文，主动介绍对李某是否再次妊娠检查的目的和意义。3月22日，经过半个多月的沟通交流，医院终于同意对李某进行检查，出具了李某没有妊娠的《检查意见书》。确诊后，我们第一时间将建议收监执行的《检察建议书》送至司法局。后经法院裁定，李某被依法收监执行。

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们决定趁热打铁，以这次监督李某收监执行活动为契机，与市司法局、市卫生局和医院联合建立暂予监外执行对象健康检查机制。为此，我们再次找到相关负责人，协商健康检查的常规项目、检查时段等内容，对接检查手续流程、医疗文书出具等工作，推动暂予监外执行人员健康检查工作常态化。4月3日，我院监督司法局组织全市11名暂予监外执行对象开展健康检查，暂予监外执行对象身体康复检测工作开始步入正轨。

（口述/武冈市人民检察院　段祥斌）

电子证据会说话

湘潭市岳塘区人民检察院　龚玲　张吟丰　历玉换　成崔巍　伍飞　周程　胡莎

2017年10月12日，犯罪嫌疑人杨小兵和陈浩急于将花了10万元购买的8公斤冰毒运回湖南，驾车高速行驶时连续两次冲撞交警关卡，杨小兵急忙叫唐邵红到衡阳附近来接应，陈浩则赶到衡阳一偏僻饭店将装有毒品的双肩背包“遗落”在包厢内。然而这一切，都被湘潭市公安局民警通过监听掌握，当唐邵红去指定的饭店取包时，立即遭到抓捕。

我和我的同事胡琴在第一时间介入这起重大涉毒案件，引导侦查取证。在看守所讯问唐邵红时，他始终否认自己知道双肩包内是毒品，也否认他是来取包的。我们深知办理此类案件几乎都会遭遇犯罪嫌疑人抵赖，侦查人员也有些懊恼。眼看就到了批捕时间，侦查工作一度陷入僵局。

“既然无法从嫌疑人处得到口供，那就从电子证据入手。”在我们的建议下，公安机关立即将技侦视听资料转化为书证，恢复了唐邵红与杨小兵和陈浩的通话记录中隐藏的重要信息：“冲过来怕人追，马上派车去接人，快点接应一下东西。”我们建议公安机关将视听资料作为审讯唐邵红的突破口。唐邵红的辩解在视听资料面前不攻自破，他最终承认自己和杨小兵都是经常从事毒品生意的人，熟知毒品交易方式，此次运输毒品的行为早已和杨小兵谈妥。

为强化证据，我们要求公安机关马上补充车辆GPS定位轨迹图、车主和车辆的租赁情况，分析犯罪嫌疑人以及同案犯行驶轨迹与通话记录之间的联系，并与作案时间一一对应。最终证实，该车是杨小兵租赁的，轨迹图证实了该车往返湖南广东的经过，且证实杨小兵在买毒品前与唐邵红交流过此次去广东的情况，有力地驳斥了唐邵红供述不认识杨小兵等内容的虚假性。

因为唐邵红没有接触到双肩包，本案最关键的点是要查清唐邵红在衡阳取包前后的表现，我们建议公安机关继续加大追逃力度，最终找到同案犯陈浩，全面查清了唐邵红与其在衡阳见面接应毒品的犯罪事实，证据形成锁链，我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基于上述事实和证据，我们依法对犯罪嫌疑人唐邵红、陈浩、杨小兵以贩卖毒品罪、运输毒品罪批准逮捕。

（口述/湘潭市岳塘区人民检察院　龚玲）

拨开迷雾

长沙市芙蓉区人民检察院　王艳　张吟丰　历玉换　成崔巍　伍飞　周程　胡莎

检察官询问证人

“我承认我敲诈勒索了她，但我绝没有拿那么多钱！”一起敲诈勒索案中犯罪嫌疑人陈某一直向我反复强调。

2017年底，我收到了长沙市公安局芙蓉分局移送审查起诉的这起敲诈勒索案。公安机关认定的事实是：2017年2月，陈某通过微信与被害人易某成为好友。随后，陈某以想与易某发生性关系、包养易某为由将易某骗至长沙。同年2月25日，陈某与易某在长沙市芙蓉区一家酒店发生了性关系。陈某用事先安装在房间内的针孔摄像设备拍摄下两人发生性关系的视频。事后，陈某以将视频外传、报警等为要挟，先后从易某处分20余次敲诈勒索钱款共计8万元。

然而，当我仔细查阅案卷材料并对陈某进行讯问后，发现案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原来，据陈某供述，被害人易某本身是一名从事卖淫活动的女子，陈某曾多次通过微信给易某发红包、转账，数额高达2万余元。2017年2月，易某在与陈某发生性关系之后，二人还有共同出入洗浴场所、高档宾馆酒楼消费的行为；陈某还辩解，在8万元中有5万元是易某交给自己用于设立卖淫公司的投资款。

这些问题直接关系到该案的犯罪数额应当认定为“数额较大”还是“数额巨大”，在量刑上，这可是“有期徒刑三年以下”和“三年以上”的区别。看着案卷材料中厚厚的一沓银行流水明细，我陷入了困惑。

虽然案情复杂，但我始终坚信，只要有披荆斩棘的决心和的坚持不懈的努力，真相总能在拨开重重迷雾后展现在我们眼前。于是，我与办案民警详细沟通了证据状况，并将案件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清晰罗列了需要补充的证据及对应的待证明的内容。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调取到了两名证人的证言，证明陈某、易某之间根本没有就合伙投资公司一事有过任何商议，这印证了被害人的陈述；还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两人之间的微信聊天记录，足以证明陈某辩解的那5万元，也确实系易某在受到威胁、恐吓的情况下被强行索要的，微信转账记录与之前调取的银行流水能够相互印证。同时，陈某在事前给易某的红包和转账属于陈某的自愿赠与，不应当从犯罪数额中剔除。

但是，我们在搜集证明陈某罪重和罪轻的证据之时并没有顾此失彼。根据新调取的证据，可以证明易某支付的8万元中确有1万元系用于二人共同消费。遵循罪责刑相适应原则，我认为该1万元不应当计入陈某的犯罪数额。最终，我院以陈某的行为涉嫌敲诈勒索罪，犯罪数额7万元，向芙蓉区法院提起公诉。

今年3月26日，法院认定陈某的行为构成敲诈勒索罪，且数额巨大，判处其有期徒刑三年，并处罚金5万元。

（口述/长沙市芙蓉区人民检察院　王艳）

同题·湖南篇整理/本报记者张吟丰　通讯员历玉换　成崔巍　伍飞　周程　胡莎　制图/张雪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