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海

李华

门诊问题：

航空公司是否有权取消免费航食及托运

门诊专家：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 刘俊海

北京理工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李华

专家观点：

◇航空公司拥有经营自主权，在不违反国家强制性规定的前提下，拥有调配使用自己的人力、物力、财力，自行组织生产经营以及服务的权利。

◇航空公司应当遵循公平原则，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请旅客注意4折以下机票无免费托运行李额的条款，而消费者也享有知悉其购买、使用的商品或者接受的服务的真实情况的权利。

◇是否取消免费餐食和托运，航空公司应当慎重周密思考。航空公司应当多措并举，降低成本，提高盈利，尤其需要提升航空服务品质，为旅客实现更广范围的差异化服务。

据2018年11月28日《工人日报》报道，自10月28日起天津航空公司除尊享经济舱外，其他经济舱旅客将不再享受免费餐食，如有需要可自行购买。此前，祥鹏航空、春秋航空、西部航空、中国联航等众多航空公司已取消了普通机票的免费餐食饮品。很多网友担心，天上是否从此没有“白吃”的机餐？自10月28日起，除尊享经济舱外，其他经济舱旅客将不再享受免费餐食。同时，经济舱4折（不含）以下机票无免费托运行李额。很多网友表示，以往餐食与托运服务都是被默认包含在机票价格内的；而今航空公司只声称取消这两项服务却没有相应降低机票价格，这是否损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航空公司拥有相应的经营自主权

记者了解到，目前航空公司托运行李以10KG为基础购买额。具体设定为10KG、20KG、30KG、40KG，价格分别为60元、120元、180元、240元，若购买额度超出实际托运额，超出额度不予退款。根据天津航空公司发布的国内航班差异化定制服务规定，现场值机柜台逾重行李额基础收费标准按照局方规定制定，即每公斤按照同航段机票全价的1.5%计算。

“原则上，航空公司具有经营自主权，在不违反国家强制性规定的前提下，拥有调配使用自己的人力、物力、财力，自行组织生产经营以及服务的权利。”北京理工大学法学院副教授李华认为，尽管《中国民用航空旅客、行李国内运输规则》（下称《规则》）第38条规定了每位旅客的免费行李额（包括托运和自理行李），经济舱旅客为20KG，但并不意味着航空公司4折以下机票无免费托运行李额的规定就违法。这种解释也符合立法法关于部门规章不得设定减损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权利或者增加其义务的规定。由于旅客与航空公司签订的是运输合同，因此应当适用我国合同法的相关规定。从性质上判断，《规则》是民用航空部门制定并公布的规范性文件，属于部门规章，而部门规章不属于法律、行政法规范畴。“航空公司规定4折以下机票无免费托运行李额并不属于合同法规定的违反法律或行政法规的行为，也不属于扰乱社会经济秩序，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的行为或者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订立合同，损害国家利益的情形。”李华表示。

“但是，航空公司应当遵循公平原则，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请旅客注意4折以下机票无免费托运行李额的条款，而消费者也享有知悉其购买、使用的商品或者接受的服务的真实情况的权利。”李华强调，航空公司规定4折以下机票无免费托运行李额时，须遵守合同法关于格式条款以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相关规定。

取消免费服务后机票价格应否下浮

一直以来大众都把给旅客提供免费餐食与托运当作航空公司的一项标配服务，但在实践中，受航空安全和客舱条件限制，飞机餐食的食材和种类有限，航空配餐需要提前做好，冷库低温保存，在客舱烤箱里加热之后提供给旅客，很难保持较好的口感，加上个人喜好与饮食习惯等因素，往往会造成大量的浪费。《规则》虽提到空中飞行过程中，承运人应根据飞行时间向旅客提供饮料或餐食。但却未明确承运人向旅客提供的饮料或餐食是有偿的还是无偿的。

“航空公司不提供餐饮后，旅客自己携带，除了不方便外，还存在很多安全隐患，也容易引发一些不必要的纠纷。”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建议，恢复航空公司的传统做法，为有需要的中长途旅客提供免费餐食，为短途旅客提供水果甜点等。

“不提供餐饮服务可以，那请把机场内餐饮的费用降下来，让普通老百姓搭飞机的时候有个吃饱饭的地方……”

“其实是好消息，有更多买低价票的机会。”

“取消的同时你得降机票钱啊……”

记者发现，多数网友表达出了对机票价格是否会下调的关心。记者拨打了天津航空公司的电话进行咨询，客服人员表示公司正在逐步调整运营模式，目前的差异化服务只是针对餐食和托运的差异，票价无明确下浮，具体以票面价格显示为准。

“航空公司不能通过减损消费者福祉的方式来营利，反对航空公司取消既有服务却不降价的行为。”刘俊海对记者说，虽然企业定价原则上属于企业经营自由，但更应注重消费者的心理感受。目前，需要稳定消费者的消费信心，注重安全和消费者体验，通过取消配餐等方式来减少成本并不可取，提高座次率、吸引消费者优先选择等，才是航空公司更优的选择。

取消餐食后，航空公司可以省下多少钱？根据天津航空所属海航控股2017年的财报显示，去年共运输旅客7169万人次，餐食成本为15.23亿元，占营业成本的2.94%。有研究表明，航食成本大约占航空公司总成本的3%至5%。一份航空餐食的制作成本在20到50元，如果经济舱取消餐食，航空公司每年可以省下不少钱；取消免费托运行李后，又能省下更多的油钱。

李华认为，公共航空运输企业的营业收费项目，是由国务院民用航空主管部门确定的。航空公司应当严格遵守价格法、民用航空法、民用航空国内运输市场价格行为规则中的价格规定，自觉规范价格行为。航空运输企业和销售代理企业必须严格落实明码标价规定，通过门户网站等渠道及时、准确、全面地公示实际执行的国内旅客运价以及收取的退票费等各项费用，未予标明的费用一律不得收取。

企业良性发展与免费服务的价值影响

天津航空公司不是国内第一家取消免费餐食、托运的航空公司，却是第一个引起广泛讨论的。2015年1月下旬，西部航空公司开始执行取消机上免费餐食；3月，祥鹏航空公司取消成都7条出港航线的经济舱免费餐食，并提供机上付费点餐服务。春秋航空公司、中国联合航空公司等，也早已取消了经济舱的免费配餐。

“春秋航空公司提供的是廉价航运，出售的机票价格很低，甚至可以低到99元就可以买一张机票。”李华表示，消费者购买比市场平均价明显便宜的机票时，对航空公司的各项服务心理期待相应较低，也会理解或者认可航空公司压缩成本，提供廉价机票的经营模式。

但有的航空公司并不是廉价航运公司。因此，网友担心，取消经济舱的免费餐食与托运，会不会成为一种趋势。

除了成本考虑外，竞争压力大也是促使航空公司作出调整的原因之一。刘俊海表示，除了同行业之间的竞争外，航空公司还面临着来自高铁的巨大压力，但出行方式多元化对航空公司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通过竞争和冲击，可以真正地让航空公司练足内功，挖掘潜力，并找到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善待消费者与提高企业盈利并不冲突。”刘俊海补充说，或许能够实现打造民航经营者、消费者多元共享、多容普惠的民航市场生态环境。

李华认为，如果其他航空公司也接连采取取消免费餐食、托运等措施，除了会严重影响乘客的乘机体验外，还会加大高铁运输对民航运输的冲击。“航空公司应当多措并举，降低成本，提高盈利，同时提升航空服务品质，为航空旅客实现更广范围的差异化服务。”李华强调。

查阅全球两大航空公司美国航空和达美航空的资料，均未发现其在正常航班上向旅客提供餐食及饮料服务的相关条款，其官方网站则提供有偿餐食及饮料预订。但是，据2017年《纽约时报》报道，美国的部分航空公司将本已取消的免费餐食又搬回了客舱。

对此，有专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取消免费餐食之后，根据价格与流量变化对收益的影响，也不排除有的航空公司或许会选择继续提供免费餐食和托运。毕竟，客户体验与客流量是紧密相关的，而提供免费餐食和托运是与乘客消费感受密切相关的。